图注：1935年，溥仪就任“满洲国”执政。

文 | 杨津涛

在抗日战争史中，伪满军队向来被关注较少，以至网上流传有“伪满洲国军”是“中国近代史上战斗力最强悍军队”的荒谬说法。那么真实的“伪满洲国军”究竟有着怎样的历史？

众所周知，出于统治东北的需要，日本在1932年3月扶植了“满洲国”。其后日“满”签订协议，共同防御东北。但事实上，“满洲国”的所谓“国防”，只是日本国防的延伸。①因此规定“两国军在日本军事指挥官的统一指挥下行动”。

在名义上，“满洲国”设军政部（后称“军事部”），下辖奉天、吉林等9个警备军司令部（后改为11个军管区），由中国人出任主官。但军政部及各军区还设有“军事顾问部”，日本现役军官充任顾问，使“伪满一切军事活动、给养和装备等，皆不需经过伪满国务院，转请关东军核示”“这些顾问直接签署批示，即可生效”。伪满“军事顾问部”历任“最高顾问”都是有名的侵华战犯，如多田骏、板垣征四郎等。②

所谓“满洲国防军”，主要兵源是“九一八”事变后在关外降日的东北军，如原东边道镇守使于芷山、洮辽镇守使张海鹏、延吉镇守使吉兴等部。其次，以日本退伍军人为骨干，建立了精锐的“靖安军”。此外，日军还搜罗了一批土匪，给予“救国军”“建国军”等名义。“满洲国军”在1933年前后，约有13万③；后来在日军刻意限制下，1934年—1941年仅有8万人左右，其中还包括大约8000名日本军官。④

除了陆军，伪满甚至还有海空军。原东北海军被编为伪满“江上军”，辖有陆战团和江防舰队，总兵力约1600人。舰队包括10艘军舰、16艘炮艇，同样由日本顾问团掌握实权。伪满空军力量很小，仅有3个飞行队，飞行员以日本人为主，飞机都是日军淘汰下来的“破烂货”。⑤

图注：标榜“日满亲善”的宣传画。

在东北，伪满军的主要任务是协助日军“讨伐”抗日武装，实现“治安肃正”。1933年—1934年，伪满军多次参与“讨伐”行动，仅1933年7月—10月，伪满军就对东边道的抗日武装进行了230多次战斗。历时两年的东边道“独立大讨伐”，日本军事顾问仅从旁“指导”，由伪满军充当主力。⑥通过这次“讨伐”，东边地区的抗日武装被彻底瓦解。

1937年的三江“特别大讨伐”，更由东条英机亲自指挥，关东军出动第4师团，伪满第四军管区动员1个步兵旅团、2个混成旅团和步、骑各1个团等主力。“讨伐”过后，抗日武装从14000名减少到1200名。抗联第8军军长谢文东、第9军军长李华堂，都在此役中投降日本。⑦日、苏交火的张鼓峰事件、诺门坎战役，也都有伪满军参战。

很多伪满军官兵，并不甘心为日本所用，常有哗变或起义发生。1933年4月，伪警备军第4旅2500名士兵哗变；同年5月，伪洮辽警备军第2支队2000余人起义。1939年12月，发生“东安镇起义”，靖安军班长祁连生率1连士兵渡过乌苏里江，投奔苏联。此外还有一些个人反抗行动，如靖安军班长李玉峰击毙司令官藤井重郎，士兵常世隆击伤陆军中将楠本笹隆等事件。

这些事件的发生，使日本不得不对伪满军严加防备。如日本要求每个军管区只能有一个连的炮兵，且不能是重炮、加农炮等大口径炮。以至伪满军中的日本顾问、军官，私下说：“满军太糟糕了，既不能作战，又不能信任，不过只起个‘依仗队’的作用罢了。”⑧

图注：参加射击训练的伪满军。

1944年，日军兵力紧张之际，一面扩充伪满军，帮助防卫苏联；一面抽调伪满军精锐1.6万人，组建了“铁石部队”，入关扫荡冀东八路军。在苏军出兵东北后，铁石部队拒绝奉命回援，囚禁日系军官，宣布“反正”，接受国民政府改编。⑨

对于关外地区，国民政府通过电台，令伪满官员等候中央接收。但伪满在大中城市的原有政权，都被苏军摧毁，如听命重庆的伪满第一军管区司令官王之佑，即被苏军俘虏。约15万伪满正规军，全部向苏军投降，很大一部分被中共改编。这些伪满军大都怀有正统思想，奉行所谓“明八路，暗中央”，以至国军出关后，有10万人向国民政府倒戈。

在苏军没有控制的乡村地带，国民政府通过任命原铁石部队指挥官姜鹏飞为冀东挺进军总指挥、新编第27军军长，让其收容散落各地的伪满军、东北军，一度扩兵至数万人，委任了谢文东、李华堂等16个师长。国民政府为收拢伪满军，普遍授予他们较高官衔。⑩

需要说明的是，这些被收编为国军的伪满军，并未能发挥关键性作用。在北满的伪满军，因无法获得国民政府支援，姜鹏飞等所谓“政治土匪”很快被中共击溃。南满被收编的15万伪满军（包含伪满地方军队），战斗力很弱，也无力帮助国军进攻北满。这些伪满军在内战中被击败后，有的又成为中共兵源。至此，“满洲国防军”彻底不复存在了。

1935年，溥仪与裕仁天皇在一起。

图注：1935年，溥仪与裕仁天皇在一起。

注释：

①陈秀武、季泓秀：《伪满“建国精神”与“国防”关系刍议》，《外国问题研究》2015年第1期；②洪波：《伪满军政部始末》，《伪满史料丛书：伪满军事》，吉林人民出版社1993年，第391页；③解学诗：《历史的毒瘤——伪满政权兴亡》，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3年，第85—88页；④姜念东等：《伪满洲国史》，大连出版社1991年，第189页；⑤周正：《伪满飞行队》，591—592页；⑧万嘉熙：《伪满军的内幕》，《伪满史料丛书：伪满军事》第404—405页；⑥⑦解学诗：《伪满洲国史新编》，人民出版社2008年，第283、459页；⑨刘德溥：《伪满铁石部队》，《伪满史料丛书：伪满军事》，第641页；⑩刘熙明：《伪军——强权竞逐下的卒子（1937—1949），（台）稻乡出版社2002年，第439—523页。